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主题: 父亲赶集:平凡中的感动

  • 希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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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发表于:2015/12/15 17:50:11
  • 来自:山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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雄鸡报晓,东方泛白,父亲就已穿衣起床。在朦胧的曙光中,父亲赶着牛走在山路上,山风肆意的刮来,想掀开父亲头上那破旧的帽子,看父亲那满头银发中究竟藏有多少辛酸和苦难。父亲是要趁早把牛赶上山“打野”,因为今天父亲要去赶集。农活很忙,没什么事父亲是不去集上的,前几天薅草的时候就计划好了,今天抽空去集市上交电费和购买日用品。父亲每次上街都是把牛赶到山上晚上再去找回来。

父亲把牛赶到汪家沟,顺便在路边割了一捆杂草,扛回家来垫牛圈用。回到家时,母亲已经把饭菜都做好了,并且把父亲准备背去出售的玉米大豆之类的农产品用蛇皮袋装好,放在了檐坎上。饭是玉米饭,菜是大白菜,父亲很香的吃了两大碗,吸了一支劣质烟,在母亲的催促和唠叨声中脱掉沾满泥土与草屑的衣服,换上母亲洗干净专门为赶集准备的衣裤,连帽子也换了个干净的戴上。

父亲用倒篾背箩把五六十斤玉米背上,手里提着一个破旧得看不出颜色的布袋,袋里装着十二个鸡蛋,沿着山路艰难的往集市走去。父亲老了,五十斤玉米便把他的身躯压得几乎与地面平行,这种姿势永远属于劳苦的农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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赶集的人很多,三五成群,络绎不绝的超过了父亲,他们中有父亲的侄子、堂兄、老表、外甥、三亲六戚、左邻右舍,有的向父亲打声招呼,踏着年轻的矫健的步伐扬长而去,有的则视而不见,叼着香烟特意绕开父亲快步朝前。父亲始终是一个人默默前行,走得累了,便在路边歇歇。父亲知道,那些高傲的扬长而去的人,他们也会老的,他们老后,或许还不如自己;父亲这样想不是没有道理,因为父亲曾经年轻过,年轻时的父亲比他们还要潇洒、风光,父亲现在虽然七十多了,但做起农活来依然不输许多年轻后生,偌大一个家,现在全是父亲一人支撑着。有时也能碰上与父亲年纪相仿的老人,他们犹如觅得知音,便能结伴同行,一边走一边聊些家常,庄稼好不好,女儿嫁在哪里,儿子去哪里打工,如此这般,曲折坎坷的山路走起来一点都不觉得苦累了。

走完山路,来到稍微比山路宽的公路上。乡下的公路并不平坦,一波九折,随处可见积水的坑,路上被轧出两道深深的车轮痕迹。偶尔的,一辆摩托车从后面赶上来,老远的就按着喇叭,骑车的年轻人不可一世,扬起一阵尘土,呼啸而过。

来到街头,有做生意的妇女拦上来问:“有鸡蛋没得?”父亲忙不迭地答说:“有的,有的!尽是大个大个的好鸡蛋!”父亲把手里的布袋打开,里面躺着十二个土鸡蛋。妇女问:“咋个卖?”父亲说:“我昨场拿来的是卖七块一十(10个)”妇女说:“哪里会卖得起这样贵,我刚刚买的都是五块,老年人,鸡蛋降价了,五块卖不?”父亲坚决说:“不卖!”准备走,那妇女拉住说:“老年人这样子,我再加五角,卖不卖?”父亲想了想,说:“要么六块,少了我就不卖了!”妇女说:“哎呀老年人也是,我拿去真的没赚的了。算了算了六块就六块!”父亲便把鸡蛋点给妇女说“十二个,七块二角钱!”

相比之下,玉米便不是那么好卖了。卖玉米大豆的人太多了,一溜儿摆在街边上,偶尔有几个酿酒的或是喂猪的前来选购,挨个的看过来,用手抓起一把,看、闻,还放在嘴里咬一下,咔嘣一声,父亲说:“老苞谷,干透了的!”买者仍不放心似的重新把手插进口袋底部,掏出一把,依然是看、闻,再放进嘴里咬一下,比找媳妇还挑剔。有人终于开口问了:“老年人,苞谷咋卖?”“八角!”“哪里会卖这么贵哦,大米都才一块钱一斤!”买玉米的人不屑地说。“都是精挑细选的老苞谷!”父亲倔强的不降价。买者摇摇头,离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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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午的太阳很毒,晒得人头皮发麻,卖凉粉的小媳妇和卖蔬菜的大姑娘均撑起了小花伞。父亲满头满脸的是汗,索性把帽子脱了下来扇风,便露出一头花白的头发来,在阳光下格外刺眼。有买玉米的人不停的来询问,又相继走开,眼看着日头偏西了,父亲想着还要急着回去赶牛,遂以六毛一斤的价格全部卖给了一个酿酒的男人。交易完毕,父亲仔细的清点好钞票,揣进贴身的衣袋里,才站起身来,感觉到腿脚酸麻,嗓子冒烟。玉米卖完了,父亲是要犒劳一下自己的,挎上空背箩,来到临街的小摊上,买了一条劣质香烟。看那旁边清浆白洗的小媳妇桌上摆着的金豌豆凉粉,浇上葱花、蒜末、花椒油,拌着味精、油辣子,独特的香味扑鼻而来,解暑又可口,可是要两元钱一小碗,父亲咽下口水,还是走开了,花了五毛钱,买了一杯冰水喝下去,从头到脚一阵通爽。

交了电费,买了盐巴味精火柴,兜里的钱已为数不多了。父亲回家时,不忘了给母亲买碗凉粉带回去,因为母亲最爱吃凉粉了,为了让母亲能心安理得的把凉粉吃掉,父亲还得编一套善意的谎言,说自己在街上吃过了。

孩提时代,我总站在村口翘首企盼父亲赶集回家,父亲每次都会为我带回来一小块蔗糖,用香烟纸包着,揣在父亲的衣兜里,等递到我手中的时候,早已被父亲的体温捂得开始融化了,吃起来又糯又粘,还带着一股烟草味道,别小看那一小块两三毛钱的糖块,在那个年代,我的同伴们却是无福享受的。曾几何时,不懂事的我极不愿意跟父亲一起上街,认为他没有其他人的父亲那样光鲜,甚至邋遢,讨厌他与别人的斤斤计较。可是自我记事起,父亲每次上街都会为我带回一些零食,一直到我离开家那天。哪怕只是一块饼干,抑或是一颗糖果,我清贫的童年都因此而甜蜜和滋润。现在每每想起这些,我的心中疼痛、愧疚、自责和思念便纠集在了一起,使我寝食难安。

这就是我的父亲,一个生存在大山深处的老农民,他过着一成不变的单调而繁重的生活,耕种、收割、再耕种、再收割……他把自己的一生都交给了大山和土地,把所有的心血都倾注在了七个子女身上。他的一生如一只蚂蚁般卑微,无可歌可泣之处,给予我们的爱却像大山一般宏大和宽厚。在所有的子女都离开后,只能与母亲厮守着贫困的山村,守望着绵延的思念,过着凄楚的暮年生活。
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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